梅花落诗选

梅花落(1980-)女,80年生于重庆,现居上海。诗歌报荣誉版主。作品散见于《北京文学》、《新诗刊》、《诗刊》、《沂蒙作家》、《诗林》等,及部分网刊、民刊。

儿子  鹿上  前面就是大海  把你的骨灰喂鱼  一起做  道德经  另一枝玫瑰被风吹走 


儿子

给他一条命
给他一颗比樱花还单纯的心
我要我们的儿子
和我们一样
像鸟般终老在山林

你把打猎的本事教给他
野兽的肠子
像幸福中缠绕的野花

用一丛野花的尸体
去祭奠森林的空虚呀
山中的岁月
和一篮子鱼吊在一起

不用到学校读书的儿子
是我们的儿子
是森林最小的儿子
我们用我们的善良教育他
怎样种鱼和烹调野花

诗是我们都擅长的歌唱
所以也要教他
他忧郁的时候就打猎
他高兴的时候就写诗

只要他是个好人
只要他灵魂的温柔
就着落叶走
他就是我们的儿子
我们最爱的
远方一样的生命


鹿上

尽可能把美人曲解成一头鹿
梅花总是,在月光稀稀疏疏的河岸喝醉
在将军的弓箭里,摇身变成一只猫
凡是被绿影子笼罩过的事物
都缀满了梅花的印记

前世的鹿还没有皮肤呢,还没返回
猫的年代,绝望的美人
面对迟暮之河,就为自身的弓箭所射杀
将军吃着人,所有人,所有捧花的女童
所有生命弃绝了尘世,游行在棺木上
像几个过去披头散发的影子


前面就是大海

你呆呆地听着海水
漫进耳朵的鲜花
在一些鸽子居丧的时候
在铁轨与窗外,站在空中的人
从摇晃中找到墓地的位置
三十几年很快就过去了
窗口的鲜花,在暗红的镜中
阴沉沉提着脑袋赶路

镜头延伸了躲不开噩耗的眩目
黄昏把血送进瞳孔
亲人们从一颗梗塞的心脏
四面八方奔来,一夜黑色的羽毛纷纷散开
僵尸般碧绿的树林

爸爸、妈妈和你围坐在月亮底下
树林缤纷的季节
如同鲜花般,宰割着海风脆弱的神经
你将提前在这里安息了身躯
人影斑驳,展翅的鸽子
纵身翻落铁轨当中

墓地幽暗地蹲在花丛里
目睹了这一切。未来得及奏起挽歌
迎面的水珠就被沿海的碧绿
划进一艘捕花的船,钢琴
摔进了乐谱中
歪曲着一束苍白手指

卷刃的镜头,慢吞吞流出,肉色的黎明
玩味皮肤下掏空的器官
是一种纯粹的美,也是劫难
取出骨瘦嶙峋的黄昏
你的鬼魂。第四层楼,第四层楼
一张张脸不断撕开


把你的骨灰喂鱼

胸腔渗水,吃惊的蚂蝗
赤裸裸躺在床上
爱一张床吧
以及和床有关的泡沫
丈夫在那一夜是你
明晃晃的镰刀,追逐着一把火的脑袋

假设的爪子,按倒榨鱼的磨盘
我走进一面墙,垂直的空洞
到达你,你不是一张床的残肢

旗帜。寡妇般站在山头
大火和老虎
通过风声而接近你,飘散的禾苗
这骨灰的香味,是滚烫的
让火星飞溅在收割时的田野
我不是骨灰,我是鱼,我是你妻子,我要爱你


一起做

是戏。不是装聋作哑
她投毒
这么迫切地,把伪装的头脑
塞进一管口红

坦白,首先要从
恨的体会开始
往下说
往下

是黑漆漆的
大腿。悲剧。青春
犯罪现场和写诗


道德经

老子说了什么
犯罪和一如既往的回答
他把旗杆一样的语法
插进造反的句子
讨伐我,必须用暗杀来换取的和平
枪支在胸膛,变软

一个大圣人
在书写中向我勒索着
人体黑色的标本
轧过纸张时,另一个老态纵横的
公民,一心想轻于鸿毛
杀一儆百的革命,是时候了

老子的整个青春都在耽误
集体叛变的岁月
集体意味着
高于一切的无能

我不需要坚持,那些离奇的伟大
胜利就可以让问号
掐住他的脖子啦
而他哼都不敢哼一声“对不起”

省略号的出现
提速把老子送上了天
一句实话也是一句废话
到底开始了
见书就磕头的下场


另一枝玫瑰被风吹走

经期仍在继续,流血还未停止
那枝玫瑰,从前的脖子
被季节卡在指缝中浅吟低唱
今天,我记不起来了
哪里还有脖子?那些季节发出的
噪音,玫瑰一样,任时光的衰老划过脸庞

我持有了,其中一次秋风吗?关于流血的心情
在未来的深夜,和一阕头顶花瓶的词,萍水相逢
在纸上,在消极的抵抗下,早熟而早谢


中国诗歌库 中华诗库 中国诗典 中国诗人 中国诗坛 首页